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破阵子第54节(2 / 2)


  晚词没有挣扎,像一个真正的弱女子,在受惊的时候任由男人抱着,凄惶无助道:“我追到这里,叫他跟我回衙门,他不肯,失足掉了下去,我……没拉住他,是我害死了他。”说着抽抽噎噎,哭了起来。

  章衡轻拍着她的背,柔声道:“不怪你,是这里的栏杆年久失修,他自家倒霉,不怪你。后面若有人问起,你只说是我们一起看着他掉下去的。”

  晚词默然片刻,点了点头,泪水流得更多。

  章衡拿帕子替她擦着脸,笑道:“快别哭了,待会儿人来了,看见范主事你哭成这样,不知要怎么笑话你。”

  晚词咬着嘴唇,轻轻从他怀中挣脱出来,接过帕子自己擦着。

  第九十章

  听堂会

  施文父母见了儿子惨不忍睹的尸首,悲痛非常,认定是章衡和晚词逼死了他,不肯善罢甘休。晚词小小一个主事,施父不放在眼里,发动族亲门生针对章衡,一天三道奏折弹劾。弹劾的内容多是些捕风捉影的事,唯有一件值得细说。嘉佑二十七年,朝廷往西北运送一批军械,此事本是机密,朝中只有极少数人知情,时任户部尚书的章父便是其中之一。这批军械在青羊镇被劫,天子疑心有人泄密,彼时因为变法,党争激烈,章父在一众政敌的弹劾下,不得不引咎辞官。这批军械至今下落不明,究竟是何人泄密,也没有定论,天子的态度也很暧昧。倘若认定是章父泄密,那么章衡便是罪臣之子,不得入仕,可是章衡非但未受牵连,这几年平步青云,众人有目共睹。

  施文父母见了儿子惨不忍睹的尸首,悲痛非常,认定是章衡和晚词逼死了他,不肯善罢甘休。晚词小小一个主事,施父不放在眼里,发动族亲门生针对章衡,一天三道奏折弹劾。

  弹劾的内容多是些捕风捉影的事,唯有一件值得细说。

  嘉佑二十七年,朝廷往西北运送一批军械,此事本是机密,朝中只有极少数人知情,时任户部尚书的章父便是其中之一。这批军械在青羊镇被劫,天子疑心有人泄密,彼时因为变法,党争激烈,章父在一众政敌的弹劾下,不得不引咎辞官。

  这批军械至今下落不明,究竟是何人泄密,也没有定论,天子的态度也很暧昧。倘若认定是章父泄密,那么章衡便是罪臣之子,不得入仕,可是章衡非但未受牵连,这几年平步青云,众人有目共睹。

  天子重用章衡,是宽宏大量,还是觉得当年冤枉了章父,谁也说不清。施父等人旧事重提,一再强调章衡是疑犯之子,未必干净。章衡对此不予回应,晚词知道他是睚眦必报的性子,等了几日,却不见他有什么动静。

  这日在他值房修改敕令,晚词忍不住问道:“你打算如何对付他们?”

  章衡不以为意,道:“跳梁小丑,随他们去罢。”

  晚词道:“你几时这般宽容大度了?”

  章衡斜眼看她,似笑非笑道:“我在你心里一直都小肚鸡肠么?”

  晚词说漏了嘴,低头写字掩饰尴尬。

  修改完毕,她交过去,章衡攥住她的手,道:“你气色不好,有心事么?”

  早上绛月也这么说,晚词摸了摸脸,道:“没什么。”

  章衡道:“是因为施文的事?”

  晚词一愣,他比过去敏锐太多了。她这几日常常想起施文摔下塔的情形,想的多了竟分不清是手滑还是松了手,夜里还会梦见宋允初,回回醒来都是一身冷汗。

  晚词别过脸,道:“不是,你别多想。”

  章衡道:“过两日是我大伯寿辰,他们请了宫大娘来唱戏,你要不要去听?”

  宫大娘是北调名家,如今难得开嗓,到底是安国公府,能请动她来唱堂会。晚词闻言一喜,又踌躇道:“人家并未请我,我死乞白赖地跟你去也不好。”

  章衡笑道:“我带我的门生去给伯父拜寿,这有什么不好的,你也太多心了。”

  晚词想了想,确实没什么,心里答应了,却把他手一甩,道:“哪个是你门生,你也不怕遭雷劈。”

  这日安国公上了一道奏折,说施父在湖北老家的宅子违制,天子借题发挥,将施父训斥了一通。众人始看清天意,再不提章父的事,这场弹劾风波便平息了。

  章衡自始自终不发一言,晚词和他去安国公府拜寿的路上,他靠着壁板闭目养神,晚词想着下午彭主事的一番话。

  “这施大人是嘉佑十五年的进士,在官场摸爬滚打了二十几年,心里一点算计没有,被人挑唆,当了问路的石子尚不自知,真是个呆人。”

  晚词回想章衡日前说施父是跳梁小丑,原来是这个意思。他不予回应,并非宽容大度,只因早已看透,回应只会显得自己也是个呆人。

  他这样清醒,这样聪明,怎么会不知道她是一个要命的麻烦?眼下他只是被失而复得的喜悦冲昏了头脑,用不了多久便会恢复理智,抽身而退。

  章衡在家里换了衣服,此时穿着绛紫色暗花鹤缎袍,腰系碧玉带,下面露出元色绸裤,卖相极佳。

  晚词看着他,无声叹息。

  到了安国公府,下车只见府门洞开,里面处处灯烛辉煌,照得白昼一般。章衡领着晚词与众人见过礼,在戏台前挑了个好位置坐下。

  章徵拿戏单给章衡点戏,章衡看了看,递给晚词,道:“我都听过了,你点你想听的。”

  晚词便点了一出《迷路问仙》,台上正唱着一出《风云会》,曲调铿锵,杀气腾腾,安国公坐在前面,听得入神。

  章徵悄悄地对章衡道:“大哥本想叫人来表演口技,爹说这是二叔爱听的,如今二叔不在,自己听了心里难受,便没让来。”

  章衡看了眼晚词,暗自庆幸,口中感慨道:“十多年前的事了,大伯还记得。”

  章徵道:“我记得六哥小时候也爱听口技,还说要……”一语未了,章衡拿起一个橘子塞住他的嘴,道:“就你话多,安安静静地听戏罢。”

  乐声嘈杂,晚词并未听见他们说的话。听了几出,安国公被夫人请走了,少爷们便像脱了紧箍咒,一个个上蹿下跳,划拳斗酒,好不热闹。

  唯有章衡和晚词两人老老实实地坐着,章徵端起一杯酒,走过来对晚词道:“范主事,上回见面还是在刑部衙门,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,来,我敬你一杯。”

  晚词起身举杯与他碰了一下,仰脖饮尽。

  章徵道:“范主事,我六哥少年老成,你休要学他,来和我们划拳罢。”

  晚词道:“我不会。”

  章徵有些诧异,莞尔道:“不会也无妨,我教你。”

  章衡道:“你们玩你们的,拉上她做什么?”

  正说着,一个丫鬟跑过来道:“六少爷,老爷请您过去一趟。”

  章衡便留下晚词,自己去了。他一走,晚词也像脱了紧箍咒,跟着章徵他们一条龙,哥俩好,三星照地划拳行令。章衡听安国公唠叨了两炷香的功夫,回来一看,晚词正挽着衣袖,露出一截雪白的腕子,在灯影里和章衍吃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