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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章(2 / 2)


  一堆废话套话,其实不就是想说:能见面打炮吗?

  严小刀看了同桌的凌河一眼。

  凌河正在拿叉子叉一块迷迭香煎三文鱼,吃相可一点都不文艺,大口大口咀嚼。剩下一点肉渣叉不起来,这人就直接上手抓了,然后掰块面包开始转着圈儿擦盘子、舔肉汤。

  讲实话,这吃相简直有熊爷的风范。

  严小刀忍不住想取笑:“饿着少爷了?”

  凌河斜瞟他:“大块肉都被你一人吃了,我都没吃饱。”

  严小刀冷笑:“确实也不容易,小孩正长身体吧?”

  凌河毫不客套:“可以再点一份8盎司的牛排吗,还是逼我啃盘子?”

  严小刀开句玩笑:“孩子快吃穷你干爸爸了!……峰峰,去再点、再点一盘!”

  越是像凌河这样的人,越不需要装,完全不顾忌生活小节上的礼仪,因为这人天赐了一张贵族气质脸,仿佛天生具有身份上的优越感,有一种众人瞩目的优雅气度,反而不爱那些累赘做作的俗套,随心所欲。反观杨喜峰,坐在豪华套房的法式餐桌上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,将一块白色大方餐巾垫在领口,规规矩矩地一手刀一手叉,像举着两根烧火棍一样别扭,生怕别人笑话他土老冒没吃过。

  严小刀说话间不动声色地把麦允良回绝了:【感谢麦先生盛情,俗事缠身不太方便,改日再约。】

  麦允良似乎仍不甘心,又回:【知道严先生不便抽身,可以去你房间见面吗?】

  严小刀盯着这短信,突然间不太舒服。

  要说心里没忌讳,不可能的,他知道麦允良跟游、简那两个人渣都有一腿,他对男人之间那种事和那个人都没兴趣,饭桌上想起来都觉着恶心、反胃。

  严小刀秒回:【房里有人,不方便接待。】

  麦允良同样是秒回,语带十二分歉意:【明白的严先生,实在抱歉,不打扰你们二位。】

  房里养着凌公子,严小刀却丝毫没觉着反胃。并非他对凌河此时就怀有特殊感情,而是他瞧得出来,凌河甚至比他脾气更倔、更硬、更加要强,凌河就不是为了几两银钱能爬在地上舔别的男人裤裆的那种人……

  严小刀做事一贯谨慎,也在暗暗琢磨游轮入港靠岸之后,他们该如何脱身?他猜测船上已经干净,但会有不少人马在码头翘首等待他们归来,或许等着一睹凌公子真容呢。

  照往常做事思路,他人都回到大陆,当然即刻给戚爷报个平安,让戚爷找人接应就万无一失,没人敢不开眼拦他们路。

  然而,真要让戚宝山来接他吗?

  然后会对凌河做什么,怎么对凌河下手?

  疑虑的种子就是这样悄悄种下,生根发芽之后,哪怕你不给它阳光不给浇水,这棵小萌芽它蔫不唧地还总是赖着不死……

  严小刀站在迷你吧台前,单手拎过一瓶没开封的大瓶装勃艮第红酒。瓶子很沉,而他只有一条左臂能用。他就左手将开瓶器插进软木塞,再扣住瓶颈,用牙齿一点一点转动开瓶器,嘴咬着将软木塞拔出来了。

  他“砰”得吐出瓶塞,知道背后有两道胶着的视线盯着他。

  凌河轻声说:“严总,老老实实给戚爷去个电话吧,让他派人在港口接你。”

  严小刀背对这人,心里一沉,凌河他妈的能透视人心吗这人就这么精吗?

  凌河就坐在楼梯口最后一节台阶上,晒着午后的阳光,脸上像镀了一层圣光般干净美好:“严总,能跟你同乘了一条船是我三生有幸,也知道你很仗义,但没必要为我拼命。船靠岸之后,你把我交给戚爷,然后你与我分道扬镳,分成两路,你就安全了,不会再有任何人找你麻烦,可以平安回去临湾港休假了——我就是你最大的麻烦。”

  严小刀是将西装外套罩在上身,挡住蜷在身前不能动弹的右臂。

  确实,凌河有眼就能看出来,真要在码头上遭遇战再打一架也可以,那样严小刀是真要与人溅血拼命了。

  也是巧合,就在严小刀心里纠结发狠的时候,又一个他很不想见到的电话号码打到他手机上。

  他盯着那号码,就不想接。

  凌河善解人意地笑了:“抱歉严总,我是真想挪地方给你提供接电话的隐私空间,可是我挪不了,只能麻烦你移驾洗手间或者衣帽间。”

  这话简直是激将法,严小刀冷着脸按下通话键。

  “小刀……是我啊,还在船上吗?”电话里是那个一如既往低沉妩媚的男音。

  严小刀淡淡地说:“嗯,你有事?”

  “没什么事,我怕你有事,看你用不用我帮忙啊?呵,小刀,这趟辛苦你了,靠岸时我可以去码头接你啊。”每一句话都带着此人很经典且动听的颤式尾音,听声音严小刀都能脑补出这人的德性,一副瘦长英俊的瓜子脸,戴副金丝眼镜,西装香水不离身,发胶发蜡不离头,每次露面都是一副“老子天下第一帅”的自恋装逼模样,膈应透了。

  “不必接了,忙你的吧。”严小刀说。

  “我不忙,我就忙这件事,这事就是戚爷的大事。我接到你们,你尽管放心把货交到我手上,你就轻松回家歇着,小刀?”电话里隐隐还能听到指甲锉发出的摩擦声。此人兜里一副瑞士进口的指甲钳套装,永远没完没了地修他那一双金贵完美的手指甲!

  电话里的人,就是那位鼎鼎大名让游家老小子也很忌惮的“百手”裴逸。

  “谢你好意,我心领了但用不着,我会带着货去见戚爷。”严小刀话锋一转,“裴哥是不是纯粹想来‘碧海云端’消遣?你没接这趟活儿真是可惜了,我觉得这地方特别适合你来。”

  “呵呵,是吗?”裴逸笑得暧昧婉转。

  “这船上都是一群美貌绝伦、倾城绝色、谄媚逢迎、笑里藏刀、还阴不阴阳不阳的善男信女衣冠禽兽,应该有不少人合你捕食打猎的口味,都是活的带血,你可以一试。”严小刀说。

  “哈哈哈哈……”裴逸在电话另一头大笑,笑得凌河都听见了。

  “小刀,你真了解哥的口味。好吧,你自己当心点多保重,禽兽的事咱哥俩见面再交流探讨啊——”裴逸笑吟吟地卷了个尾音。

  严小刀被膈应得,隔着西装后脊梁抖了一下。

  在一旁明着偷听的凌河笑得一手托腮,正二八经给严小刀竖了个拇指,这几天口才见长啊严总,我这师傅教得好!

  裴逸一个电话让严小刀没再犹豫。

  或许就是对方那句“把人交我手上你就回家歇着吧”深深刺激了他,保护欲混合了占有欲的复杂情绪让严小刀眼底射出愠怒的猩红色。裴逸是戚爷支来的人马,还是自带干粮跑来搅局的?

  严小刀靠在吧台前,沉默冥思足有十分钟,然后看了一眼墙上大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