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破阵子第1节(2 / 2)


  她盯着看了片刻,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。

  董侧妃走了过来,娇笑着叫了声:“王妃。”马马虎虎行了个礼。

  宋允初睁开眼,半昏眩半兴奋地打量着赵晚词。他目光黏着如有实质,每次被他这样看着,赵晚词都感到反胃。

  她比珠圆玉润的董侧妃瘦得多,银钗素服,不施脂粉,也是个美人,却是个冷美人,五年来从未对他笑过。

  女为悦己者容,显然他不是她的悦己者。

  宋允初眉眼一抬,道:“你爹走了半年多,你还穿成这样,给谁看?”

  “论礼,我该服丧三年。”

  “好个孝女。”宋允初伸手端起那盘西瓜,放在地上,道:“吃了。”

  赵晚词看疯子似地看他一眼,动也不动。宋允初站起身,椅子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。他拿起那把刀,用手帕擦了几遍,擦得寒光闪闪,指着旁边的董侧妃,脚尖踢了踢那盘西瓜,道:“王妃不吃,赏你了。”

  董侧妃忙不迭地跪下谢恩,就趴在地上,猫狗一般吃了起来。宋允初弯下腰,满意地摸了摸她的发顶,转身将刀身贴上赵晚词的脸颊。

  一阵刺骨的冰凉,赵晚词挺直腰板,闭上眼睛,感觉他的吐息喷在耳畔,又是一阵恶心。

  刀背滑过她额头上的一道疤,这是三年前的一个晚上,宋允初抓着她的头发在柜子角上撞的。当时鲜血淋漓,模糊了视线,他恶魔般的笑脸她记忆犹新。这样一个男人,这样一场婚姻,她竟然忍了五年,多么可怕啊。

  好在一切都快结束了。

  “你为何总是自讨苦吃,听话一点不好么?”

  赵晚词睁开眼,看着他,冷冷道:“因为我是女人,不是贱人。”

  世第书香人家的小姐,别有一股傲气,叫人忍不住想磋磨。手上微微用力,她紧张地绷起身体,没有讨饶的意思。

  宋允初啧了一声,另一只手抚摸着她僵硬的腰肢,眼中情欲涌动,却又想起什么似的,面上掠过一抹惧色,不甘心地放开了她。

  赵晚词松了口气,知道他在怕什么,暗自嗤笑。

  宋允初沉下脸,一脚踢翻了地上的果盘,董侧妃吃了一半的西瓜摔了一地,她茫然又恐惧抬起头,看了喜怒无常的主君一眼,又把头低下,两个亮晶晶的耳坠子晃来晃去,胸前溅上的西瓜汁顺着一痕雪脯往下淌。

  宋允初抓住她的胳膊,拉到设在树下的罗汉榻上,呼吸粗重地撕扯着她的锦绣衣衫。

  “滚!”这一声是对赵晚词说的,她转身便走。

  第二章

  往生经

  东苑比西苑冷清得多,一路上看不见几个下人,每道门上都贴着黄符,院中那株五人合抱的柳树上更是密密麻麻,鳞片似地贴满了黄符。晚风吹过,层层叠叠的符纸翻飞,发出簌簌的声响,灯光又暗,朱砂画就的符文若隐若现,平添几分鬼气。

  这些黄符是为了镇妖,镇什么妖?需从三年前说起。

  彼时她被宋允初一顿毒打,撞破了头,在屋里养伤,宋允初和一帮狐朋狗友去千佛山游玩,烈日炎炎,当着佛祖的面,火光一闪,他的衣服自个儿烧了起来。众人惊诧至极,听他惨叫,急忙找东西扑火。

  那火极不寻常,绿幽幽的,像画上的地狱业火,怎么都扑不灭。幸好旁边有个莲池,宋允初跳下去才保住了一条命。

  阿弥陀佛,此事一传十,十传百,越传越邪乎。宋允初伤得并不重,吓得却不轻。这天深夜,他辗转难眠,忽然听见滴滴哒哒的声音,好像是屋顶发出的,还有一股血腥味。

  宋允初躺在床上,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,叫人点起灯来一看,高高的顶梁上不知何时挂着一只沾满血的布袋,渗出浓稠发黑的血,滴在下面的横梁上。

  他吓得面无人色,急声叫来侍卫打开布袋,里面的东西更惊心,十几只被拎断了脑袋的死老鼠!

  王府看守森严,什么人能神不知,鬼不觉地把这样的东西挂在他房里?

  众人皆是骇然,惊魂未定,窗户上一道披头散发的影子冉冉升起,长发在风中妖异地飘舞着,那姿态实在不像是人。宋允初和众侍卫都看见了,都看呆了。等他们回过神来追出去查看,却是半个影子都没有。

  宋允初原本受了伤,这一吓便病倒了,养了好些日子,又请道士和尚来做法。

  有个道士问出事之前,他是否在府中殴打女子,致使其见血?

  宋允初见他问得蹊跷,也不好隐瞒,道:“是有这回事。”

  那道士手持罗盘,走到东苑,指着院中的柳树道:“这株柳树得日月精华,修炼成形,柳树本性属阴,王爷殴打女子,触怒树灵,故而与你为难。”

  宋允初大怒,当即便要叫人砍了这株柳树。

  道士忙道:“万万使不得,树灵有千年道行,我等都不是对手,贸然砍树,后果难料。天地自有规则,她也不会随便冒犯于你,王爷只要避着她些就是了。”

  宋允初心想也是,连佛祖都压不住这妖孽作祟。他是个惜命的人,又着实被吓破了胆,因此再也不进东苑,身边果然恢复了平静。赵晚词的日子也好过多了,院里的下人见她红颜未老恩先断,又没有孩子傍身,机灵点的都捡高枝儿飞了。

  此时偌大的院子阒无人声,只有正房亮着灯,丫鬟绣雨在屋里看着茶炉子。

  夜色中,赵晚词伸手轻抚柳树的树干,低声道:“十一娘,多谢你。”

  柳枝低垂,温柔抚过她的脸颊,宛如女子的青丝,散发着草木芳香。

  绣雨打了个哈欠,转头见门外柳树下一抹白影飘飘,登时打了个激灵,头皮发麻,困意全无,目光在周围搜寻一圈,拿起门栓,向那白影张望半晌,蹑手蹑足地靠近。

  赵晚词一转身,见她举着门栓,愣了愣,道:“你做什么?”

  “小姐?”绣雨松了口气,放下门栓,嘀咕道:“婢子还以为是……”

  “是什么?树妖?”赵晚词笑了笑,道:“妖有什么可怕的,她从来不欺负咱们,人才可怕。”

  绣雨默不作声,进屋沏茶给她。茶叶还是去年的,赵晚词只吃了一口,便放下了。晚饭没吃,她也不觉得饿,看着绣雨道:“你跟着我进鲁王府,受了不少苦。你的卖身契我早就烧了,若有一日我走了,你也走罢。”

  绣雨变了脸色,道:“小姐,您这话什么意思?”